2014年6月5日 星期四

我拿過一個丁



國小某學期的美術總平均成績,我拿過一個「丁」。所以我也算個「丁丁」。

或許彼時還不像現在傾向於讓大部份學生取得差不多、沒有鑑別度的高分,但在國小得到「丁」還真委時不容易,從那時起,我便明白自己這方面的能力像新生動物的細毛一樣稀疏得可憐,連遮掩天生上的殘缺都尚嫌不足。因而,雖然我一直非常羨慕那些會畫畫、或擅於手作物品的同儕朋友,也曾想突破冏境,讓自己不再只有一雙生產四不像作品的「鬼手」,最終還是只能認清事實。高中某次的美術課,老師要大家選一幅風景畫用油畫模仿,油畫顏料和畫布都不便宜,故沒什麼重畫的機會,而我一下筆,總覺得位置和顏色都像是小吃店裡的廉價複製畫,既粗俗又拙劣,眼前的畫布、畫筆、和顏料都感到自己被踐踏般,在我手中沉默地哭泣,當時跟我較要好的同學看不下去,直接幫我接手,經過她的調色、複蓋、修正,骯髒雜亂的畫面頓時變晴朗起來,畢業時她將自己的作品留藏起來,而我的拿回的景緻雖美,卻只是我殘疾的證明,想也不想,便直接將它丟入垃圾場。


還好上蒼並沒有將我徹底放逐到文藝沙漠,祂派了個藝術家來當我的好室友。

我所租貸的公寓客廳裡,靠牆的書櫃上,排站著各色的黏土公仔:羽翅栩栩如生的小雞、看來嚴肅但小巧可愛的企鵝、始終沒有五官的華盛頓,皆出自室友叔甲之手。此外,送給恩師們的卡片也需依賴叔甲,舉火的普羅米修斯、頭亮得發光的莎士比亞、某老師充滿智慧的畫像…,每個作品都令人感到驚喜連連。

皇叔甲:沉思的企鵝.黏土.筆筒
身為室友,我因而得到許多叔甲賞賜的手作品:手機套、環保筷袋、廢棄裙子改造的布包……,其中最美麗的是一個耗時三個月完成的筆筒。由黏土捏成一個長、寬約十公分、高十五公分的方型筆筒,被上了鮮亮的黃色、上頭以藍色顏料勾勒出各種奇幻線條的異想世界,其中一角站了隻看似在沉思的企鵝,如今這筆筒矗立在我的案頭上,收攏著我為數眾多的筆群。

為了回報室友,我準備做一張有室友喜歡的樹獺圖樣的生日卡。


一切都進行得很快速,我試著在紙上描摹樹獺,接著,看著那些像是神話裡的怪獸圖樣後,我就知道──該把這些紙立即燒毀。一切都進行得很快速,馬上就知道失敗了。

最後,我把手上有的貼紙、相片、明信片,剪貼成拙劣版的「普普風」卡片,像是小學生可憐剪貼簿的一頁,但我知道這將是我能做出的最好作品。

其實我早看清自己的美工能力就是「丁」的神等級,「靈巧」二字與我畢生無緣,這不僅是才能上的問題,更顯示了我粗枝大葉、缺乏耐心與專注力的個性;我發現並承認自己常無法長時間費心於某件事上,做事總是得過且過,而繪畫、美工等都需要練習與琢磨才能獲得改善。雖然我曾為「丁」的成績感到挫折和難過,現在回想,卻反倒感謝老師這麼如實地告訴我一個真相(不可否認,大家的小學成績的鑑別並不高),一個關於我才能與個性上的真相。

我想大家都有某方面的「殘障」,是某個領域裡的「丁丁」,但那除了是能力上的不足,可能更多是性格上的缺陷;若無法意識到這點,將失敗全歸疚天生的智力、才華,那是一種無知與懶散,而這些比「命運」還來得更為可怕。

在我和自己的性格搏鬥成功前,暫時只能以小學生剪貼簿的成品來回敬室友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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